@路溫1900的翻車,成為了公眾審判《我的人間煙火》的最后一幕高潮戲碼。
事件起源于 8 月 1 日路溫發布的一支吐槽視頻《論孟宴臣男寶媽順風仗作戰策略》,內容延襲了以往“戾氣+情緒輸出型”風格。但這一次他不再充當互聯網“嘴替”角色,而是將辱罵的矛頭直指觀眾。事情發酵后,#路溫吐槽孟宴臣 隨即登上微博熱搜,他本人也陷入持續掉粉階段,粉絲量從原本的近 290 萬掉至 244.7 萬。作為影視吐槽區頭部 UP主,@路溫1900走紅于對電視劇《有翡》的吐槽,憑借“敢說敢罵”,吐槽直指靶心迅速攬下大量流量,躋身百萬粉絲 UP 體列。雖然這并非他的首次翻車,但掉粉之外,事件引發的連鎖反應也出人意料:路溫翻車后,發“鴨難財”的有之,“吐槽路溫的吐槽”風靡 B站;UP主的商務受到沖擊,曾合作過的品牌方均表示后續無合作意向;還有人將矛頭指向平臺,指責這類內容審核不規范。不僅是路溫。最近以來,影視區仿佛在上演一場“輪到你了”的翻車大戲,頭部 UP主們陷入黑紅怪圈,或因抄襲,或因尬黑、造謠“翻”上微博熱搜,引發輿論熱議。在過往視頻中,路溫曾有一段極貼合吐槽區 UP定位的話:“當我的主觀符合你的主觀,你就會覺得我客觀?！?/strong>遺憾的是,這一次他的主觀并沒有被認可。01
追溯@路溫1900的爆紅之路,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《有翡》。2020 年,號稱“武俠正統”的《有翡》上映后,粗制濫造的特效與不合邏輯的劇情引發大量觀眾的不滿情緒。彼時,正值破圈的 B站儼然成為劇粉與路人掐架的第三圣地,“有翡”關鍵詞下,影視區 UP主爭相團建。
其中,路溫發布了一支視頻“《有翡》也配叫武俠?”,由于言辭犀利、句句踩在觀眾爽點上,加之吐槽內容貼近原著,堪稱有理有據,這條視頻收獲了 1523 萬次播放,熱度遠遠超過其粉絲體量,并被粉絲們打上“封神之作”的稱號。此后,路溫延續了這類情緒型輸出為主的內容風格, 針對時下熱播劇制作了更多吐槽視頻,流量進一步水漲船高,他本人也迅速躋身影視區頭部。“吐槽”一詞原本源于日本漫才,指從對方的行為或者語言中找一個有趣的切入點,發出感慨或者疑問。在影視二創語境下,吐槽 UP們充當了觀眾“互聯網嘴替”的角色,一面探好各路雷點,包括且不限于劇情漏洞、邏輯 BUG、演員演技、服化道特效,一面“槽”觀眾所思所想,“罵”觀眾所不能罵,要的就是言辭犀利,一語中的。影視圈有一句流行的話“一創拖累二創”,但影視吐槽區則反其道而行之,越是低質的“一創”,越能締造“二創”的狂歡,由此也捧紅了不少吐槽 UP主們:2017 年,《舞法天女》《極光之戀》的吐槽帶紅@老邪說電影,至 2018 年,老邪正式上線“老邪吐槽”系列,“爆笑”與“吐槽”的搭配使其播放量迅速抬升;同期,爆笑吐槽也成為@開心嘴炮的創作方向,UP主一舉出圈則要歸功于《甜蜜暴擊》;2019 年,《上海堡壘》捧紅@軒邈Elias,超 700 萬的播放遠超其過往成績。影視千千萬,吐槽最好看。如今,影視吐槽堪稱 B站影視區的“顯眼包”,不少知名的頭部影視 UP 都是以吐槽為主流內容,如@哇哇哇妹、@劉老師說電影、@一只吐槽圓、@開心嘴炮等。這類視頻中,不難見“爆笑吐槽”“激情吐槽”“暴躁吐槽”等關鍵詞,而為了彰顯劇情之離譜,一些 UP主還將“垃圾”“狗血”“惡臭”“爛片”寫進標題或封面文案,最大限度制造噱頭,挑動觀眾情緒。“成也觀眾,敗也觀眾”,當吐槽 UP 們狂飆突進時,翻車的隱患也悄悄埋下。今年 8 月,@路溫1900在最新發布的有關《我的人間煙火》吐槽視頻中,以其一貫的謾罵風格開啟情緒輸出,但辱罵的對象卻變成了觀眾:“孟女罵玖月晞抄襲融梗,這絕對是內娛史詩級別的小丑行為?！?/section>“沾上孟宴臣男寶媽這種臭得發瘟的東西,你們是發癲了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干什么嗎?”令觀眾不適的是,這支視頻通篇充滿了戾氣發言與審美指教,將吐槽焦點從劇情轉移到觀眾偏好,且大部分都在情緒輸出,語句不合邏輯。事態迅速發酵,并于當晚登上熱搜,路溫因此迎來了他的“大掉粉時代”。
在小紅書,有用戶制作了他的掉粉報告,數據顯示,兩天半的時間內,路溫以近 300 萬粉絲體量掉粉 27 萬,速度僅次于@敖廠長,并于 8 月 4 日進入 B站歷史單周掉粉前五名。至今,路溫的粉絲數已掉至 245 萬,“鴨子勇敢飛,出事自己背”一語成讖。在內容平臺上,路溫被放在眾嘲的位置上接受審判。“吐槽路溫的吐槽”成為一時熱點,不少 UP主模仿路溫的口吻“銳評”路溫,或是僅僅圍觀掉粉就能收獲大量流量,被用戶戲稱為“發鴨難財”。過往視頻中,@路溫1900接到過不少品牌方廣告,如拼多多、榮耀、谷雨、唯品會、雅詩蘭黛等,尤其是熱愛影視區 UP 的谷雨。吐槽視頻帶來的高流量讓他迅速走上變現之路,在恰飯之初,他還與粉絲約定了廣告暗號,通過標題格式予以暗示。翻車之后,其商務合作也受到沖擊,不少用戶沖去品牌客服、直播間舉報抵制。從官方回應來看,榮耀、谷雨等品牌均監測到輿情,紛紛表示無后續合作意愿。成也觀眾,敗也觀眾。靠爭議內容博取流量后,@路溫1900終于迎來了反噬,但實際上,不僅是他,翻車早已在影視吐槽區“蔚然成風”。02
“黑料纏身”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吐槽 UP主的常態。這其中,嘴臭、抄襲、尬黑、造謠、斷章取義,是吐槽博主們最容易受人詬病的幾點。出于速度要求,不少 UP主都會選擇在熱劇播出幾集后制作新視頻,雖然這一時期劇情往往沒有完全展開,很難為整部劇質量定性,但 UP主們的吐槽也往往停留在前幾集,一期視頻過后,極少再對后期劇情進行解說,不免令想聽后期吐槽的觀眾失望。這種“效率至上”主義難免令吐槽 UP主形成一種吐槽慣性,按照觀眾評價風向“審判”新劇,甚至拋開最重要的劇情,將吐槽焦點轉移至流量明星,以挑動觀眾情緒的方式賺取流量。在知乎,也有不少帖子將矛頭直接對準吐槽 UP主們,“真的覺得吐槽區 UP很沒有必要”“絕大部分吐槽 UP都是為吐槽而吐槽”“懷疑吐槽 UP們根本沒看過原劇”。2021 年《司藤》上線期間,超 200 萬粉絲的@老邪說電影就發布視頻吐槽,被用戶指責功課沒做到位,為吐槽而吐槽。視頻中,老邪帶著先入為主的想法,先將矛頭對準景甜,將《司藤》定義為集齊多種狗血元素的爛片。但在具體吐槽中,涉及劇情的部分卻寥寥無幾,甚至出現錯誤的情況,暴露了功課沒做到位。類似的翻車,也出現在《斛珠夫人》《雙鏡》的吐槽中,在不了解原劇設定的情況下,老邪的“尬黑”遭到了用戶的辛辣嘲諷。輿論風向的改變往往令吐槽 UP主們措手不及。《夢華錄》上映期間,B站影視 UP主幾乎迎來狼狽翻車,先是@傷影zzz因“逆流而上”吐槽劇情陷入眾嘲,被評價“視頻槽點比原劇八集槽點都多”,迎來掉粉;后期,《夢華錄》因“雙潔”等劇情口碑崩盤,評論風向的變化又令一部分 UP主狼狽補救,堪稱吐槽區的“試金石”。今年上半年,超 180 萬粉絲的吐槽 UP@一只吐槽圓也慘遭翻車,原因在于視頻涉及抄襲與造謠。今年 5 月,吐槽圓在 B站發布了一支視頻“捂嘴翻車,倒油甩鍋,營銷瘋魔。《長月燼明》的戲外大戲?！币陨畎莿〗M營銷內幕為噱頭,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,造謠女二與男二的戀情與負面新聞,將戰火從劇情吐槽引至粉黑大戰。后續,@一只吐槽圓還被用戶指證抄襲,在視頻中直接運用了@沐汐雪殤、@七面相、@冰美不加冰、@非常規柚子UP主的剪輯片段,甚至連水印、字幕都不加處理,而后者們則明確在個人主頁聲明過“作品禁止二傳二改”。另外,豆瓣、微博也是被搬運的重災區,這也導致吐槽內容的同質化。有時用戶針對同一電視劇連刷幾條吐槽視頻,其中涉及的槽點都大同小異,甚至與豆瓣熱帖相重合。與此同時,當“敢罵敢說”成為吐槽區的標簽,博主們就仿佛得到了某種豁免權,可以不注重言辭激情開麥。今年 3 月,@愛吃瓜的小胖墩在吐槽微博之夜時,調侃“電競人很丑”引發眾怒,甚至后期官方下場留言,令她的賬號一度停更;另一位 UP主@軒邈Elisa,則常常被用戶指責“貸款罵人”,繼而遭到取關,很大程度上,路溫的翻車也與他以往的“嘴臭”脫不了干系。諸如此類,雖然稱不上吐槽 UP主的原罪,但在賽道內卷愈發激烈的當下,卻越來越成為普遍現象而存在。最近以來,吐槽區 UP 幾乎整體陷入了“黑紅”怪圈,甚至有不少用戶直言:“已經拉黑了大半個吐槽區,劇還是要自己看?！?/section>03
在豆瓣“國產劇”小組,豆瓣用戶@立風發布一條筆記感慨,“影視劇 UP主是不是做不下去了”。她所關注的 UP主或斷更消失,或換人,或內容質量下滑,或更新不再那么勤快,在一定程度上也揭示了吐槽區 UP主的困境。今年 7 月,UP主@哇哇哇妹迎來大掉粉,原因在于團隊人事變動,原本負責配音的工作人員離職。換人之后,粉絲們的評價一落千丈,表示“聽不慣現在的聲音”“文案比以前差得多”“內容出現脫節”。對于團隊而言,這無疑又是一場與粉絲之間的漫長磨合。而早期的頭部 UP主可能也因為內容難以為繼陷入停更,或由于種種原因無法維持長紅狀態。例如,@LOW君熱劇曾公開展示過自己的變現難題,“很久沒有接到廣告了?！?/section>而在內容方面,@理娛打挺疼于去年 10 月停止了更新;曾拿下百大 UP主的@三代鹿人,早期以影評內容為主,后期轉向時事新聞娛樂,以陰陽怪氣著稱。目前,雖然播放量仍是百萬量級,但評論區下不少用戶都留言“內容質量變差了”。早前,@三代鹿人在吐槽區“大翻車”中也未能獨善其身,卷入了霍尊風波;解讀老劇的@蟲哥說電影,在《龍游天下》上遭遇滑鐵盧。吐槽 UP 們有過黃金時期,但靠爭議內容賺取的流量注定是有風險的,伴隨著用戶審視更加嚴苛,優質內容的重要性也在逐步彰顯。另一方面,影視區內容也在走向分化,涌現出不少以深刻剖析劇情見長的 UP主,兼顧娛樂與內容,如@進擊的空空、@平原小狐等,前者的視頻《仙俠劇精神內核是如何消亡的?》收獲了超 200 萬次播放。在狂飆突進、野蠻生長后,影視吐槽 UP 將走向何方還未可知。
